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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7节(1 / 2)





  但天网恢恢,前头张大太监和内阁互咬,又拔出萝卜带出泥咬出这件事,这才再度引起重视。

  封恒顿了一下,才道:“这件事和逆王有关。”他说完这句话后,便听到宋师竹哀叹了一声,心事重重之余也有些好笑,宋师竹不太喜欢听这些政治话题,可她那些梦却喜欢往这些事上钻。

  叛王想要谋反时,由下到上,几乎做好了万全准备。却不料出现妻子这个意外,否则李家船下那些兵器,足以让兵变成功。

  钱、徐、苏三位阁老虽然没有帮逆王造反,可这些年却着实给了他不少便利,上头要是没人,如洪师爷这样的人怎么能层出不穷出现在官员身边。

  大庆朝统共一千余个县,从钱家徐家苏家身上查出来的,由他们经手外任的官员基本上得有一半以上。且内阁阁老,一般都兼任六部职务,钱阁老这两年同为阁臣和吏部尚书,若不是当时皇上不按常理出牌,当机立断把他拿下,还真是会后患无穷。

  桩桩件件,一联想起来,皇帝这半年简直都没睡个好觉。

  宋师竹突然想起一句话,道:“不是我们太无能,而是敌人太狡猾了。”

  封恒道:“所以这回秋狝,皇上便是想看看叛王究竟还有多少布置。”他说完之后便看向宋师竹,所以不是他不想退,而是他若为了保命退一步,这一步退了之后,以后想前进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
  宋师竹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,她叹了一声,道:“我这些日子看看能不能多做些梦。”

  没料到封恒一口便道:“不行。”

  宋师竹迟疑了一瞬,一抬头就看到封恒异常坚决的神情。

  封恒徐徐呼出一口气,上回那次之后,他也曾经问过了缘和尚为何那夜会有这等异象,如何才能避免。可大师却告诉他,妻子这是福缘深厚才得老天之助,不要妄想能随便插手。

  可封恒一直不能忘却的,却是上一回宋师竹梦到皇家秘事当夜的旱雷。若说以前他觉得这是妻子与生俱来的本事,让人惊奇之余还能当做后盾倚靠,那一回却让他见识到了天威是何等的摄人心魄。

  宋师竹当夜睡得极熟,他却一整夜都没睡着,耳边充斥的都是震耳的轰鸣声,一想到那些,封恒实在不愿意让她冒险。

  宋师竹也能明白封恒的担心,可问题是,会梦见什么,从来都由不得她选择。而且她这一回她真是衷心期望自己能出点力气。

  按照封恒说的,皇上已经有所准备了,但这幅画上的场面还是发生了,就说明还是有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。到时候封恒跟在皇帝身边遭遇危险,她会更不心安。

  她倚向封恒怀里,低声道:“这世上生老病死天灾人祸,每日都在发生。若我做的事情超过限度,早就被剥夺了这等能力。”

  宋师竹是真的这么想的,旁人许是难以理解,可自从她上回梦见了皇家的过往未来之后,就算自家日子还是一成不变,可宋师竹总有一种日新月异的古怪感。

  封建社会的皇家有多少份量,那她做的事情就有多少意义。皇帝和皇后都活下来了,斗赢了内阁,避免皇朝内斗之苦,天下有多少人的人生因此而改变,蝴蝶效应的影响发挥的极为彻底。

  宋师竹每回想到这些,心里总有一种久久难以挥去的黑压压的不确定感。

  而且她心里还有个怀疑,一直以来她都有个想法,自家相公不过是一个普通人,他的生死绝对不到老天屡屡要置他于死地的程度,但若是他的命运与皇帝相连结,便不一定了。

  她伸出手翻了一下那画册剩下的几页。

  已经证实的前五页里,封恒的穿戴都是极为普通的士子装扮,而后面五页,可以看出来他的穿着日渐华贵显赫。

  宋师竹不大记得自己当时作画时的状态,总之她当时就跟头上悬着一把刀一般,只想快些,再快一些,把脑海里出现的全都具现在笔下。而画完之后,她整个人便虚脱下来了,之后再看时,却觉得手下那些画卷异常陌生。

  屋里的气氛十分寂静,封恒着实没想到妻子会有这种推测,他想了想,才道:“你是说我帮皇帝挡了灾?”这个说法还真新奇。

  宋师竹想了想,觉得这么说也不对。

  就如上回一般,她得了警示后帮皇家避过不幸,其中若没有封恒,她不一定能取信皇帝。

  而封恒和皇帝关系莫逆,想要实现抱负有所作为,便得皇帝一直活着才行。宋师竹头回帮了皇帝,不可能第二回便看他去死,这样一直下去,与她上回梦到的故事完全背道而驰,直至那些历史全都变成了新篇章。

  宋师竹一向不是个口拙的人,但她此时却觉得,自己心里感悟到的那些,难以用言语表达清晰。但封恒却听明白了,皇帝应当是一个英年早逝的结局。只是宋师竹改动太多,皇帝得以活下来,而他是其中的一座桥梁,又没有妻子这般得天独厚的本事,所以才会屡遭劫难,为天所不容。

  他叹口气,道:“寒窗十年,每个读书人都是想要为朝廷效力。皇上是明君,所思所想都是想让百姓衣食无忧,他能长长久久地活着,才是天下百姓之福。”

  之前旱灾时便可窥知一二。高玉珩收拾了内阁,本来可以松一口气,可他却为着灾情不断忧心劳神,其中表现出来的仁慈自律,若是换了一个皇帝,不一定能有这般的大仁大义。

  封恒自身当然没有那种牺牲小我,完成大我的精神,只是他也不觉得他的灾劫是皇帝带来的。说到底,封恒更相信是想要得到些什么,便要付出些什么。

  他到今日为止,这般年轻便能成为状元,多少机遇运气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结果。况且劫难如何出现,画册上已经一一出现,只要准备妥当,不一定会出事。

  屋内气氛安凝。宋师竹总觉得他们说着说着,话题就扯远了,现在最重要的应当是封恒即将遇到危险的事才是,可阴谋暗杀之事,真是防不胜防。

  她是真心祈祷自己再做个梦,不是梦,直觉预感也可以再来一打,只是封恒的想法却与她背道而驰。

  夜凉如水,墙角的时辰钟走得异常缓慢,屋里仿佛静得没有任何人。

  封恒身边偎着一个暖软的身子,时不时他便抬头留心观察妻子的眼皮。人在深眠做梦时,眼皮子会不停跳动,封恒就着外头微弱的月光,瞧着妻子一切皆好后,心里才松了一口气。

  那一夜耳边的旱雷,着实让他觉得惊心,封恒是真不愿意让妻子冒着危险去窥知天机。

  可惜围猎日还有半个月,他既不能拴着妻子半个月不睡,也不能在宋师竹特有领域里帮上半点忙,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沮丧而不安。封恒现在的心情都像压着大石一般。

  天光再一回照射进屋里时,宋师竹睁开眼睛,才发现封恒一直在看着她,眼里有些血丝,脸色看着十分疲惫,想明白之后,心里突然一阵感动。

  察觉到宋师竹的目光,封恒紧绷的面庞才松弛下来,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,微凉的触感让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。

  宋师竹也知道封恒在担心什么,这一夜其实也做梦了,可还真没有如她所愿进入梦境。可那梦就跟走马观花一般,她梦到好几年前在县里商量烧丰华县城门时的张知县和洪师爷,还有被送到南蛮和亲的徐千意,最后出现的,却是几个月前徐贵太妃在她眼前的那双精致的鹿皮靴。

  一件一件的,似乎不怎么能连上,又似乎有某种联系。

  封恒见她沉浸在思索当中,就连早膳摆在面前也没有半分察觉,便帮她添了碗粥,因着无法说服妻子,只得叹了一声,道:“你别刻意强求,咱们顺其自然便是。”

  宋师竹点了点头,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,看得封恒十分无奈。

  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  宽敞明亮的昭阳宫里,二月末新出生的一对龙子凤女并排躺在榻上,周围的摆设十分雅致,两个刚喂完奶的奶娘,一听到外头的响动,立刻就退到了一旁。

  高玉珩从御书房出来后,一路都在想着事情,进门看到两个孩子可爱的笑脸,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。

  李腾报说猎场周围有些不同寻常的痕迹时,高玉珩的心情就像压着大石一般,他心知肚明,自己这一年在朝上的动作不少,不仅新组建了内阁,还趁势把不少阳奉阴违的官员都唰了下去,肯定不少人对他有意见,没想到打击还真的随之而来。

  李随玉匆匆从外头进来。她初为人母,俏美的脸上满是引人夺目的母性光芒,一看到高玉珩在榻旁看着两个孩子露出笑容,心里便松了一口气,想了想,走过去为高玉珩添了杯茶,问道:“事情顺利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