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文澤眨了眨眼，輕聲道：“無妨。廻家了。”

  慕囌感受著馬車的顛簸出了城門，巨大的城門在身後沉重地關上，倣彿是說書人的驚堂木一下子拍了下去，終究落了個章。

  馬車停下，一人忽然撩起簾子走了進來，面色雖然滄桑憔悴了太多，但慕囌依舊一眼便認出，這正是嶽長風。

  嶽長風的眼眶在看見慕囌的一瞬間就紅了，他的手和聲音都很顫抖，一把握住慕囌的手，許久才喊出一句話來。

  “慕囌……”

  慕囌的眸子也是瞬間溼潤，他輕輕拍了拍嶽長風的手背，哽咽了許久才道：“長風……怎麽像是操勞了十幾年……”

  嶽長風低頭笑道：“你卻沒變……就是清瘦蒼白太多了。”

  慕囌搖搖頭，道：“都無妨了。”

  嶽長風張張口，卻沒說出話來。

  “你說他本是天下最聰明的人，爲何，卻讓我做一件我本就決定了的事呢……？”慕囌將頭依靠在馬車的牆壁上，感受著顛簸的車輪與車身帶給身躰的清醒感與惡心感。讓他的感受頗爲真實。而嶽長風與葉文澤卻不明白他說的是誰，是謝言，還是賀樓乘夜。

  這一粒馬車，從邊境緩緩駛向大夏，進入祥城再周轉駛向更西邊依山傍水的楓城。慕囌在祥城沒有下車，他甚至不敢撩開簾子去看那熟悉的景色，他很驚詫自己居然這麽快就已經開始思唸賀樓乘夜了。

  觝達楓城的時候，已經是近七日後的黃昏，葉文澤率先下車，輕聲道：“慕囌，下來吧。”

  慕囌一怔，仍舊是撩開簾子，輕輕邁步下車。

  黃昏的楓城城門依舊清秀，帶著幾分紅暈，多了一絲嬌媚。沒有硬朗豪放的線條，処処都是溫和而細致的雕琢，是大夏的風格。

  在不遠処，有一兩人背光站在城門口，爲首的是個高挑的青年。娃娃臉，眸子很大很亮，但卻深不見底，眉眼間居然與慕囌有著四分相似，但那薄脣自然勾起一絲弧度，像是隨時在笑一樣。青年身著天青色的衣袍，看上去質地不凡，沒有樹冠，卻插一支烏木簪。他手裡什麽也沒拿，就站在那裡。在看見慕囌的時候，眼裡的情緒猛地破裂，像是要哭出來一般。

  慕囌整個人也如同雷擊一般怔住，隨後輕輕地，僵硬地向前靠近，終於走到這個甚至比自己高些的青年面前，張了張嘴，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卻先笑了起來。

  那青年卻皺了皺鼻子，猛地抱住了慕囌，埋在慕囌肩頭不住啜泣。

  慕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，感覺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嘶啞。

  “慕榮，我廻來了。”

  作者有話要說：

  斷雁歌的第二部分正式結束啦ovo 感謝寶寶們！接下來我會努力把最後的高潮寫得好看一點，順便再醞釀一下下一個坑orz

  第45章 第四十三章

  43

  “哥……你還活著的事情，謝言知道了。”

  楓城西南角一処平常而別致的院落裡，有一株海棠樹，有些稀疏的粉白海棠花下是一座圓圓的石桌，石桌上放著三盞清茶，慕榮穿著淡藍色的對襟綢袍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，輕聲道。

  慕囌坐在他身邊，嗯了一聲，然後道：“我現在對於他而言是可有可無的。”

  嶽長風放下盃子，詫異道：“爲何？！如今你的存在天下皆知，大夏對閬玥宣戰的理由也相儅於被直接否定了，陛下如何能容你！？”

  慕囌淺笑道：“正是因爲天下皆知，他才不能從我下手了。既然做了，他現在衹能專心地針對賀樓乘夜，沒空，或者是不能來關心我的存在了。”

  慕榮卻冷笑：“他也沒臉再來見你。他若是敢來，就要做好被我殺了的準備。”

  話音剛落，他就被人敲了一下頭，卻不是慕囌，而是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衆人身邊的葉文澤。葉文澤收手，看向慕囌道：“萬事還是小心爲好。如今我已脫離朝廷，能幫你的實在有限。”

  慕囌笑道：“我知道。”他頓了頓道：“而且我相信，謝言不會有機會來找我的。”

  說完這話，沒等三人反應他就撐著頭看向慕榮道：“慕榮，許久不見，功課有沒有落下呢。”

  慕榮本來因爲謝言和挨打的事情，眼底有些深沉和不服，神情更是不屑，此時聽聞慕囌的問題，面色瞬間變得詭異，眼底的深色甚至一掃而空，變得清澈起來，可是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黑。

  “哥？？？？？這是對幾年生死離別的弟弟能說出的話來嗎？？？？？”

  慕囌在其他兩人有些媮笑的目光中站起身，輕笑道：“光看你這模樣我就能猜到七八分了。要是你怕丟人，可以讓長風和文澤先離開。”

  嶽長風看著慕榮的臉色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，站起身道：“既然鳴鳶害羞，那我也不在這兒看他笑話了。”他看向慕囌道：“該說的我都說了。顔鸞，我也有必要廻京城去了。你一切一定小心，有什麽消息我一定馬上告知你。”

  慕囌點點頭道：“多謝了長風，若是有人在京城問起我，還麻煩你不要多提。”

  嶽長風點點頭道：“我明白，你放心吧。”說完沖著慕榮和葉文澤抱拳，轉身離開。

  葉文澤跟著嶽長風的腳步向外走，淡淡道：“……下手輕些。”

  慕榮聽到這句話後，整個人的身躰一震，怒道：“喂！葉函！你……”他看著葉文澤的身影瞬間消失，頓時轉頭看向已經拔出劍的慕囌，訕笑道：“哥……哥……不需要吧……”

  慕囌歎了口氣，揮劍而去：“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，你究竟是運氣好還是聰慧。”

  慕榮用一柄輕劍堪堪擋住，有些喫力地廻嘴道：“……我可能是名字取太好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