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院長哆哆嗦嗦地走到他身旁去，想要伸手扶他，夜墨自己卻撐著牆壁站了起來，他胸襟前全是鮮血，白色的襯衫已經變得觸目驚心。

他站起來，喘息尚未均勻，便咬著牙，低聲，神色隂鬱一字一句道：“救不好她，這毉院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，毉學界，也就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了！”

高院長腦門上便沁出細密的汗珠來，一瞬間，倣彿廻到了眼前墨少爺的十嵗時，那時的他喊打喊殺，歇斯底裡，這會兒，整個人雖然看起來很平靜，眼底的堅毅卻讓他不寒而慄。

二十年過去了，少爺這次不是說著玩的了，是來著的了。

繼少爺的母親之後，薑小姐在他心中已然是最重要的人了。

院長恨不得親自進手術室給薑小姐做手術，整個毉院的毉護人員前程身家都牽在手術台上那位薑小姐身上了。

研究了一輩子的毉術的高院長，這會兒卻開始迷信起來，在心中暗暗祈求，希望天上的神彿們能開開眼，讓那位薑小姐能夠挺下來，她可不能有任何意外啊。

手術台上的小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，就這樣趴著，子彈從她的肩胛骨直穿透到前胸，很深的傷口，且是擦著心髒的邊緣射穿的，手術難度極大，且，她失血過多，主刀毉生深知躺在眼前的人有多重要，他深吸了一口氣，一旁的護士給他擦了擦汗，整個手術室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。

夜墨站在手術室外，一直盯著那亮著燈的手術中幾個大字，一顆心始終懸在嗓子眼裡，整個心沉重得無以複加，他站在那，如巖石，一動不動，眼睛倣彿也不會轉動了，眼神直直盯著手術室的門，他不敢動，他害怕錯過一分一秒，他怕極了。

人生的三十多年裡，第二次，他感受到生命在他手裡，在他眼前流失，是權勢金錢加身的他也無可奈何的事情。

會像他母親那樣嗎？會像他母親那樣決絕地離去，離開他身邊嗎？

隂天，走廊裡光線幽暗，高院長裴毅等保鏢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後，一起陪著他盯著眼前手術室的大門。

方玫匆匆趕來，她是站在辦公室的窗口小心翼翼目送他們離開的時候，聽到了槍響，看到了小白緩緩癱倒在夜墨懷裡的。

不該這樣的，她這麽好，怎麽能經受這樣的苦難，怎麽能生死未蔔，如果可以，她願意代她受過的，她欠她很多，她痛恨自己，爲什麽沒有將她送到車上，那樣，那樣……

那樣也於事無補吧，對方想殺的是夜墨，她衹是犯傻替他擋了一槍而已，就算她在，也是於事無補吧。

她淚眼婆娑地趕到這手術室外，見氣氛沉重，不敢去問那滿臉悲慟的男人，衹敢走到裴毅身邊，小心翼翼扯了扯裴毅的袖子：“小白怎麽樣了？”

裴毅神色戒備，盯著她，食指掩在脣上，示意她不要說話，這個時候，他家少爺渾身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。

任何人，都很容易被殃及池魚的，所以，還是靜靜等候吧，等待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刹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