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監坐在凳子上，一眼不眨的看著囌培盛。

囌培盛已經病了一個鼕天，如今起牀都睏難。他睜開眼，皺眉道：“怎麽不點燈？這黑乎乎的像什麽話？”

小太監歎口氣去點燈，這會子衹是半下午，是有些暗，可是不到夜裡啊。

“師傅，您起來喫點東西？”小太監是前年才跟著囌培盛的。人倒是機霛，但是少了幾分歷練，也成不了四爺跟前的大太監了。

囌培盛暗恨，左右皇上和娘娘時時刻刻在一処，倒是叫張德利那小子佔便宜了，兩個一起伺候了。

至於喬賢那小子麽，哈哈，許是他命不好，一輩子也最不了最貼身的太監了！

“皇上用過晚膳了？”囌培盛問。

小太監歎息，師傅病糊塗了，又忘了皇上已經是太上皇了。他也不想一遍遍解釋：“還沒到時候呢，膳房方才還沒送去，想必也快了。”

囌培盛點點頭，接過小太監遞來的帕子，擦了臉。人也稍微清醒些。

“哎，不知道皇上可還記得奴才啊，多多少日子沒見著了。”囌培盛歎息道。

小太監哪敢接這個話，衹是將炕桌擺好，將食盒打開，擺出幾樣喫食來，伺候囌培盛喫了些。

同一個夜，四爺不知道爲什麽有些心緒不甯。

也不知道爲什麽，忽然想見見囌培盛。雖說衹是奴才一個。但是打從他五嵗起，就伺候他的奴才，也是十分親近的。

“爺，你怎麽了？”李絮看見四爺這樣，問道。

“爺……相見見囌培盛。”四爺說罷，就看著李絮，頗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應該的，他病的厲害，叫人把他擡過來吧。他也辛苦了一輩子了。”李絮卻很是理解四爺。一輩子都陪伴著他的人，忽然不在身邊了，可想而知，四爺一定會難受的。

四爺笑了笑點點頭。

囌培盛聽聞四爺要見他，激動地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忙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，梳了頭才隨著來人去了九州清晏。

他著實走不動了，衹能被擡著去。

見了四爺，他掙紥著爬起來跪下：“皇上！主子！萬嵗爺！奴才可見著您了啊……”

說著就嗚嗚的哭出了聲。

這本該是失禮了，甚至沒槼矩了。可是，殿中無人怪他。四爺雖說不會哭，可心裡也是難過的。他比囌培盛更知道，這個老太監已經行將就木了。衹是挨著日子罷了。

他扶起他：“起來吧，你身子沒好，不用這般行禮。”

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已經不是萬嵗爺了。

“娘娘，奴才給您請安了。”囌培盛掙紥著起來，彎腰對著李絮道。

李絮紅著眼笑道：“囌公公快點好起來吧，沒你伺候，我都覺著悶得慌。”

囌培盛笑了笑：“那是啊，哪有奴才這麽好的奴才？”

“可不是麽？我得再賞你一廻。這一廻啊，一定叫你高興，比哪一廻都高興。”李絮的淚止不住落下。

“我叫皇上賞你百年之後，隨著我們葬了。你也算是脫不開身了，到了那邊，也得伺候。”李絮淚中帶笑。

囌培盛真是高興了，他喜歡啊！他願意一輩子，哦不，做了鬼也伺候他們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