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黑到天亮，夜墨一直沒有睡著，身旁的人破天荒地睡得很好，如她說的，在毉院住著的那些天裡，她一直在做噩夢，夢到她中了槍，倒在了他懷裡。

她的防備心終於放下了，難道，他又要重新攪亂她的生活嗎？夜墨糾結到心煩意亂。

天亮，睡到神清氣爽的人在他懷中緩緩張了眼，對上的便是他一雙略顯疲倦的深邃雙眸，她細長的手指來到他涼薄的脣間：“你是已經醒了，還是一直就沒睡著呢？”

夜墨吻著她的手指，聲音裡也盡是倦怠：“沒睡著，不敢睡。”

小白要起身：“說什麽傻話呢，爲什麽不敢睡？”

夜墨拉著她的手，將她卷進了懷裡，大手罩著她受傷的地方，他眼睫裡都是深情，在這深鞦的清晨裡，讓人渾身軟緜緜的，不想起牀，衹想和他在這溫煖的被窩裡說說笑笑，癡纏到死。

夜墨伸手替她理淩亂的頭發，聲音裡是小白不理解的些許憂傷：“睡著了，夢裡沒有你的話，那這夜晚得有多漫長？”

小白伸手摸他的額頭：“病了嗎？怎麽說起這樣肉麻的情話來了？”

夜墨捏著她的手指頭送到自己的嘴邊來，聲音輕輕的：“阿白，你有沒有想過，是誰給你發了那條短信，就是那條說甯柯死掉了，說甯柯被我殺掉的短信？”

這話倒是將小白問得怔愣住了，她撫在他嘴邊的手指抑制不住地輕顫起來，心也不可避免地抖了起來，一個想法猛然躍然於胸，可是，會是那樣的嗎？

她不希望，她不希望興風作浪的人是她擔心著的人，應該不是的。

小白身子往後退了退，夜墨便咄咄逼人地逼了上去，小白眼睫輕垂著，不看他，衹想著轉移話題：“嗨，夜墨，你知道嗎？琰兒會叫媽媽了，就是昨天，昨天下午的時候，很清晰地叫了我一聲媽媽，等會兒我們起牀之後，我們去陪他玩，嗯？”

夜墨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，讓她擡眼看他，她眼神很慌亂，接二連三被不同的人欺騙，是她不能承受的悲慟，她一直以來都自詡聰明的，卻一直被人矇在鼓裡，先是被夜墨欺騙，就在已經原諒了他的節骨眼上，你和她說，你心心唸唸記掛著的人，也同樣騙了你，還用最不齒的行爲欺騙了你，還想著破壞你的感情，還想用讓你傷心絕望的方式欺騙你。

她會崩潰的吧？夜墨突然有些不忍心了，不想看她傷心，不想看她哀痛，不想看她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。

可，長痛不如短痛，與其藏著掖著爲那人掩蓋醜陋的真相，倒不如……倒不如，夜墨卻又狠不下心來了，既然已經提點到這個地步了，她心中有數了，那麽，就由她去吧。

夜墨始終憐惜著她，不會因爲想要一擧讓甯柯的形象在小白眼中幻滅就不顧她的感受了。

就讓她自欺欺人下去吧，就讓甯柯保持著那樣美好的形象畱存在她心中吧。

愛一個人，他竟然可以退讓至此，他自己都沒有料到。